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斜斜地洒在厨房里,我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时,总能看到母亲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。她总是这样,无论冬夏早晚,总能在厨房氤氲的热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。这个陪伴我走过十二个春秋的女子,用布满细碎皱纹的脸庞和永远温暖的双手,在我心里镌刻下最清晰的成长印记。
母亲的手是部写满故事的书。常年握着锅铲的掌心布满茧子,指节处泛着淡淡的青紫色,那是常年被蒸汽熏染的痕迹。记得小学五年级那年冬天,我发高烧昏睡在床上,朦胧间感觉有温热的毛巾贴上额头,母亲的手掌像块暖融融的棉垫,轻轻托着我的后颈。她用棉签蘸着薄荷水轻拭我干裂的嘴唇,指尖的力道轻柔得像春蚕吐丝,又坚定得仿佛能穿透高烧时的混沌。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后来在换校服时被针扎破,血珠渗进线头里,她却只是用嘴轻轻吹了吹,继续着我的手工课。
她的围裙口袋永远装着两样东西:一包盐和半块水果糖。前者是应对我随口要的"魔法盐",说是撒在汤里能让面条更筋道;后者则是奖励我考试进步时的小惊喜。初中时我总抱怨她做的红烧肉太咸,她便把围裙翻过来,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"作战图"——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每道菜的盐量配比。那天她特意买来电子秤,把每粒盐的克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,还让我当"试吃员"。当我在她惊喜的眼神中尝出最咸最甜的平衡点时,突然发现那些曾让我厌烦的"咸菜味",原来都藏着她的用心。
最难忘的是中考前夜的暴雨。我因感冒咳嗽整夜难眠,凌晨三点被雷声惊醒,发现母亲正蹲在床边用酒精棉球擦拭我发烫的脚踝。闪电划破夜空时,她突然起身去厨房,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保温杯,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。她把姜茶吹到温热,喂我喝时轻声说:"喝完再睡,妈给你守着。"那晚我数着她均匀的呼吸声,突然意识到她眼角的细纹里,藏着比月光更亮的温柔。
如今站在厨房门口看她系围裙,晨光勾勒出她微微佝偻的背影,碎花围裙上沾着面粉的痕迹像朵朵小花。她转身时发间闪过几根银丝,让我想起去年生日她偷偷染黑的发根——那抹刺眼的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,却像她始终没变的爱意。春蚕到死丝方尽,她用半生时光织就的网,正温柔地托住我每一次跌倒。当Again的闹钟响起,我轻轻端起那碗新熬的皮蛋瘦肉粥,看母亲用布满皱纹的手往我碗里多舀了一勺。